情杀伊莎贝拉

上帝不响,像一切全由我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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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瓶邪】十年沧海非桑田(清明祭)

 

 

《十年沧海非桑田》

 

原著/盗墓笔记
笔/月慕

 


且让我们以一夜的苦茗
诉说半生的沧桑
我们都是执著而无悔的一群
以飘零作归宿

 

——张错《漂泊者》

 


>>>

 


我大概做了一个冗长的梦,一梦回溯万千时光。

 

我听得到自己沉重而迟缓的呼吸声,疼痛压在胸口,让每一口浑浊的喘息都像滚过刀尖,喉咙间的粗粝感摩擦出血液的腥甜。视线早已开始变得混沌又模糊,手电光突破不了的昏暗让我觉得这一切可比站在悬崖边缘摇摇欲坠,就算不轻举妄动,也不过离死亡咫尺之远。

这样的安静接近死寂,浓厚的雾气下降的速度毫不留情,我想我知道自己在哪里。

一阵刺痒划过喉口的瞬间,我剧烈咳嗽起来,心想,好的,来吧,我知道的,接下来该轮到他出现了。

这么多年了,让我再听听他的声音,恍惚地看一次剪影也好。

 

手电光骤灭的一刻,我听到阔别多年的那个人,微弱却又清晰的呼唤:“小三爷。”

“唉。”我闭上眼,心中久久震荡,像丧钟敲响,带着颤音扩散的悠鸣。再睁开眼的时候,笔直地望向那个数次午夜梦回间眺望的地方:“潘子。”

这一声回应砸在心底,生生凿出一个缺口,许些年无法释怀的郁积,也终于有了答案。我又想起在长沙那间简陋房屋内潘子留下的那碗未动的面条,辣过鼻间的酸涩就径直浸泡了所有感官,除了眼泪,大概也无可宣泄。

“想来一根烟对吗,”我移动手电的光线,努力去看他不成人形的身影,坚硬的岩层如此轻易地卡住一条生命,就让我再一次品尝彻头彻尾的失去,这么多年了,当下的触目惊心仍未散去阴霾,我颤着手,在口袋中摸索烟盒:“来,这次我给你点上。”

 

火光猝燃的刹那,热泪模糊了眼眶,我听到一声笑,沧桑又亲切。

 

“小三爷,走吧。”潘子开口,声音里的不舍与悲怆也似被雾气稀释,听起来近乎释然般的平静:“我的路就到这里了,该轮到我去歇息了,那么停下来也罢。我这辈子没什么悔恨的,除了没能在最后一刻陪在三爷身边……不过现在也都要结束了,闭眼之后一切从新,我挺知足的。而你不同,你还有路要继续往前走,剩下的路哪怕我不能再陪你,你也要走好,别被我的生死牵绊。”

 

我的手中没有枪,也没有生机,我徒劳地晃动光,却点不燃潘子的生命。

呛鼻的烟味过度弥漫,我被喉头紧压的颤抖与堵塞逼得张口无言。只能苍白地听一声接连一声的枪响,震碎了四周全部的寂静。

我尝着自己咸涩的泪,一步一步向前走,将潘子的声音留在身后,一步一步朝着看不清的方向前行,最后的无声祭奠,也被枪声掩盖。

 


“你往前走,小三爷你大胆地往前走啊,往前走,别回头。”

 


这些年,我的确一直向前走,不曾回头。

可有些路,越走越觉沧桑凄凉。人与人之间的离散,为何会如此叫人难以忘怀。我一个人走在路上,更像拖曳着无数过往与生命,有所背负的每一步,都是沉重的痛。

岁月愈长,人们衰老,旧时的情怀便愈发沉淀堆积。

 


“通天的大路,

九千九百九十九哇。

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呀,往前走,莫回呀头。

从此后,你搭起那红绣楼呀,

抛撒那红绣球呀,

正打中我的头呀,与你喝一壶呀,

红红的高粱酒呀,红红的高粱酒嘿!”

 


想象人死之后去往的那个世界,是否真的会有前世牵挂如影随形。若我将怅然的怀念变作花放在你的坟头,又能否让你曾数度徘徊的魂魄听清一首安眠的曲。

这一次,轮到我声嘶力竭地歌唱。

 


再醒来的时刻头痛欲裂,朦胧中有雨声渐次清晰,我躺在床上瞪着天花板,良久怔然。

又见清明,细雨纷纷。

故人是否都已归乡?

 

梦中像沉入海底,心脏汲取过量水分变得沉甸甸,不曾挣扎仍旧精疲力竭。醒来便如在鬼门关走过一遭,精神同身体一并瘫软疲倦,脸颊上干涸的泪迹更叫人狼狈不堪。

可我却只感到被洪水般的酸楚兜头淹没,想要缅怀些什么,又觉得眼下的安稳倍显讽刺。 

我想我又该去潘子的坟前坐上几日了。

老朋友许久不曾聊天畅饮,连日紧绷的神经难免蒙灰。我总爱在日子的缝隙间,留出时间品味过去,而这种时候,比起胖子来,潘子其实是更好的人选。

哪怕独坐坟前,我也觉得杯中酒饮起来酣畅如故。

 


驱车前往目的地的时候,并未同任何人交代,我只身一人前行的路,既是未来也是过去。

途中看着沿路风景,倏忽想起多年前胖子抱着云彩的尸体痛哭流涕的模样,那一句“我是真的喜欢,我从来没有开过玩笑”在脑海中清楚地咬着字音,仿佛又一次身临其境,听到他对我哭诉此生绝恋。

心脏蓦地下沉,泛起钝痛的时候,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,在细雨连绵的清明午后,泪流满面。

下一刻不由分说闯进思想中的那个人,让我连紧握方向盘的手也不住发颤起来。


“张……起灵。”

 

我有多久没再叫过这个名字了,我大概忘了太长时间。

忘了这一路,爱了多久,又分离多久。

 

一路来收集的死别实在太多了,与这个人的生离成了我迟迟不愿去碰触的伤口。

轻轻一碰就泪水满溢。

 

可此时此刻,我开始前所未有的想念他。

也许去看过潘子之后,我的下一个目的地该是长白山。

 

距离与他约定的日子越近,越不敢轻易接近他在的地方。也许不靠近,还可抑制那些几近饱和的情绪,让未知的崩溃来得再晚一些,我始终这样想着,却未曾料到会在这样一个哀思婉转的日子里,被雨声唱出了颠覆的眷恋。

大概到了潘子坟前,注定要让他看到如此没出息地恸哭的我了。

 


那些在我的生命里留下痕迹的人,我都怀念你们。

 


后来,我又只身一人去了北方。

至于喃喃倾诉于与那人所隔的冰冷巨门的话,又是另一番离愁别绪了。

 


站在长白之巅,恍惚以为自己真的可以俾睨苍生。

这一辈子磕磕绊绊行至今日,我想倒转的乾坤细数不尽,可谈及违抗天命难免过于奢侈。我清楚地知道这世界并不温柔可欺。

说来好笑,曾自以为可以当他人的救世主,却终归连自己也应付得一塌糊涂。真正学着去运筹帷幄的那一刻,才开始知晓人世间的生存法则。

每当身处这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视界里,就全然抵挡不住沧海一粟的微茫感。

 


于天地而言,我们何其渺小。

然而却依旧,在这不尽如人意的世界里,任性地活,不回头地走下去。

 


“我们都是执著而无悔的一群

以飘零作归宿”

 

 

 

END

 

 


清明时节,记得怀念所有曾在你的生命中留下痕迹的人们。
一生短促,珍惜眼前人。

 

2015/04/05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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